有糧食，就不會有胡人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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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糧食，就不會有胡人作亂
荊州將幾百個“黃國細作”賣了好價格的消息傳到了益州, 益州的官員們後悔極了。
有官員認真思索：“現在再告訴胡妖女，我等又抓了一批細作，胡妖女是不是還會付錢？”
益州不服朝廷的刁民，或者南蠻的俘虜多得是呢, 本來都是要殺了或者挖礦的, 現在若是能夠賣出一輛拖拉機的價格, 益州用不了一年就能開著拖拉機買菜了。
法正搖頭：“哪有這個可能, 這種事可一不可再的。”
他慢慢地道：“若是益州隔三差五抓出願意為黃國免費效力的細作，益州人心惶惶, 益州隨時陷落的謠言不脛而走, 屆時謠言四起，三人成虎, 益州哪裏還有民心？”
“若是關隘的將士也當真了……”
法正看著一群官員，這訛詐的錢不好賺的, 荊州敢賺是有底氣的, 益州沒這個底氣。
一群官員唉聲嘆氣，腦子轉慢了一步就少賺了一個億。
有官員佩服地道：“怪不得都說楊休是天下第一神童。”
一群官員一齊點頭，不能不佩服楊休的聰明才智, 大家都看到的事情，就楊休玩出了新花招。
法正臉上笑著，手在衣袖中握緊了拳頭。他小時候也被稱作神童的，然後呢？
荊州出口細作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益州民間，益州民間陡然沸騰了。
有男子大聲嘲笑黃國：“別人我不知道, 益州的商人我能不知道嗎？怎麽可能是黃國的細作，瞧人家不是回來了嗎？”
“那些黃國人都是蠢貨, 左手付了錢，右手就把人送回了益州, 世上竟然有這麽白癡的人！”
四周的百姓用力點頭，那一艘艘從荊州逃回來的、驚魂未定、打死不再去荊州的商人們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怎麽可能是細作？
某個宅子前，數百人將巷子堵得水洩不通，好些人對著宅子大聲叫嚷著：“你是不是黃國的細作？”
“被荊州抓了，黃國花錢贖了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都是街坊鄰居，我們是關心你！”
宅子中的商人聽著敲門聲和叫喊聲，只能開門團團作揖：“在下被荊州人誣陷為黃國細作，送到了隆中之事是真的，其餘無可奉告。”
巷子外的人大聲叫嚷，果然是真的啊！黃國竟然為一群轉身就走的益州人付贖金！
有人大聲叫道：“黃國仁義啊！”
一群益州人用力點頭附和，為了陌生人付贖金，真是仁義得沒話說。
又有人大叫：“黃國人對我們益州人有恩啊。”
一群益州人熱切地盯著那人，問道：“你是黃國人的細作吧？”不是細作不可能將對個人的恩情提升到對整個州郡的所有人的恩情。
那人嚇了一跳，堅決否認。
一群益州人熱情極了：“不要否認了，放心，我們不會抓你去見官的。”
“黃國集體農莊的社員真的不論洪澇旱災，一年三百六十日，每日都有飽飯吃？”
“能吸收我作為黃國的細作嗎？”
“我全家想要去黃國，能引薦嗎？”
那人看著身邊一張張笑臉，都要哭了：“我真的不是黃國的細作……”
一群百姓冷冷地看著他，都在替黃國拉攏民心了，還不承認，難道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人悲傷極了，道：“我以前是在府衙當差的……”
一群百姓憤怒地瞪他，狗屎！無限提高的垃圾詞語果然只有府衙的人說得出來。
有百姓無精打采地看著四周擠得密密麻麻的百姓，道：“都散了，都散了，這個人不是黃國的細作，是府衙的筆桿子。”
另一條街上，有年輕男子眼中閃爍著精光：“果然只有黃國才是人間天堂。”
與吃幹抹凈就不認賬的垃圾銅馬朝相比，黃國真是仁義得無法形容啊，只有全世界都變成了黃國才能讓勞苦百姓得到幸福。
幾個年輕人重重點頭，“公平”是史上最偉大最寶貴最昂貴的東西，多少驚才絕艷之人耗盡一生都無法觸及，如今他們有機會遇到，絕對不能錯過了。
另一個角落，一個中年男子不斷地捶胸，後悔極了：“左右是種地，為什麽不去黃國試試看啊，好歹有口飽飯吃。”
以前關隘松懈，想去哪裏去哪裏，若是機靈些去了黃國，現在豈不是不用擔心在豐收的糧食面前餓死了。
一群百姓一齊嘆息，有人道：“黃國為了一群假細作都願意付錢，比老子這輩子見過的任何一個士人老爺都要善良。”
“士人老爺何時見了老子快餓死了，願意降低佃租，或者給老子一些饢餅野菜饅頭？”
一群百姓點頭，真仁義還是假仁義，不看吹噓看實際行動。
有人惡狠狠地盯著周圍的人，厲聲道：“以後誰在罵胡……陛下，休怪我不客氣！”
一群人點頭附和，以前益州誰知道胡妖女是誰啊，官方怎麽說，他們就怎麽信，後來有各地的難民逃入益州，依然是痛罵胡輕侯殺人如麻的，益州百姓自然更加信了。
可如今有益州本地百姓證明胡妖女簡直是前所未見的大善人，誰敢再罵仁慈的陛下，誰就是與官府一夥的！
成都的府衙前，有人拖兒帶女，傲然看著大門前的衙役，大聲道：“我是黃國的細作，快來抓我啊！”
那人眼睛放光，只要被抓就能被送去黃國，這簡直是太好了！
府衙門口的衙役厲聲喝道：“滾！”
那人大驚失色：“我是細作啊！快抓我！抓了我可以賣很多錢的！”
衙役厲聲道：“再不滾就抓去挖礦！”
今日已經見了太多的“黃國細作”，府衙內的官員都發飆了，有自稱是黃國細作的混賬王八蛋一律打出去。
某個豪宅內，一群士人正襟危坐，搞不明白胡輕侯怎麽變成仁義君子了。
“難道是發財立品？”一個士人試探著道，若胡輕侯真的變得“仁義”了，是不是可以試著回到中原或者關中？
其餘士人搖頭，一個士人慢慢地道：“我等是士人，與那些賤民是不同的。”
“胡輕侯見了我等，縱然不曾打殺了，也會將我等送去集體農莊教書。”
那士人看著周圍的士人，道：“難道我等能夠在集體農莊受辱教書？”
一群士人眼中的希望破滅，紛紛嘆息。
一個士人低聲罵著：“該死的益州！”
身為從中原各地逃難到益州的士人，益州的天氣炎熱，水土不服，飲食不同等等全部可以克服，但是受到的益州本地士人的排斥卻怎麽都無法克服。
益州的土地、店鋪只有這麽點，哪裏有可能留給外來的士人？
沒有土地、商鋪，外來的士人就是無根之木，帶來的錢財只出不進。
一個士人輕輕地道：“再等等吧，等劉寵收服了南蠻，他一定要論功行賞的。”
一群士人緩緩點頭t，眼中閃爍著光芒。
劉寵屠滅了益州的士人，得到了數不盡的田地和錢財，作為外來的、依附於劉寵麾下的士人自然要走到前臺瓜分利益。
……
成都府衙的一角，幾個官吏低聲討論著。
一個官員道：“以後這益州是誰人的天下？”
他負手而立，看著天空，道：“是益州派？是關中派？是潁川派？還是其他？”
身為小官吏不論誰得勢都照樣打工，但是站隊往往決定著打工仔的天花板以及會不會被踢出衙門，不可不查。
其餘小官吏皺眉分析：“以前獨大的益州士人幾乎死絕了，留在府衙的益州士人不過是漏網之魚，沒了背後的益州本土勢力的支撐，不可能有未來的。”
“潁川派看似大名鼎鼎，名士無數，可是潁川荀氏居心叵測，我都知道了，殿下怎麽會信潁川派？”
“關中派看似手中有兵馬，還有數萬關中百姓支持，聲勢浩大，可是手中有兵馬究竟是利，還是弊，只怕沒這麽簡單。”
一群官吏悄悄分析著，渾然不知荀諶就站在轉角處靜靜聽著。
荀諶無聲地嘆息，荀爽起了野心，潁川荀氏花了百年打造的清名毀於一旦，想要繼續以前超絕於世的態度只怕是不可能了。
他心中湧起濃濃的對荀爽的厭惡和鄙夷。
既然想要稱帝，那就別以為稱帝失敗後還能回到超脫的士人領袖的位置。
自古成王敗寇，荀氏既然輸了就只能老老實實隱居鄉野，以為能夠在益州對劉寵指手畫腳，遲早要人頭落地。
一陣和煦的風吹過，帶來了草木的清香。
荀諶緩緩又深深地呼吸，“遲早”二字說得太過理想了，只要劉寵平定了南蠻，立刻就會誅殺荀氏。
可是，他看到了這個危機又如何？荀氏手中無兵無權，看到了危機又能如何？
荀諶仰望天空，荀彧多半也處境艱難，倒是荀憂既然沒有因為《士人有罪問》掉腦袋，好歹沒有性命之憂。
荀諶無聲地笑，荀氏主支若是滅亡，荀憂就是唯一的荀氏嫡系了。
荀諶握緊了拳頭，不甘、憤怒、委屈、無奈、憎恨等等擠滿了心頭。
……
洛陽。
珞璐璐匯報道：“……我朝在益州聲名鵲起，百姓對我朝的接受度飆升……”
一群官員微笑點頭，以前針紮不進的益州如今開始有被黃國滲透的跡象了。
胡輕侯眼角抽搐，花了高昂的廣告費自然該有效果的。
珞璐璐繼續匯報道：“……劉寵留守成都，徐榮率嚴顏、張嶷等將取南蠻……”
有官員皺眉道：“徐榮為將？劉寵這是已經得到了關中派的支持嗎？”
有官員問道：“益州南部的蠻夷依賴群山，扼守山道，又沒有什麽產出，前漢朝劉邦麾下猛將無數，亦不能克服。劉寵能夠輕取南蠻嗎？”
大殿內頓時眾說紛紜，有的認為劉寵必勝，有的認為劉寵必敗。
胡輕侯認真聽著分析，心中將劉寵定為大敵。
雲貴一直到宋、明才開始開發，那只是因為宋、明朝廷沒有迫切的穩定雲貴的壓力，想著用溫和地手段吸收雲貴的百姓。
到了以屠城為唯一戰術手段的滿清，過了長江一路屠城，雲貴還不是分分鐘就老實了？
山川雖險，百姓雖憤，難道還能擋住屠刀？
她不就是拋棄一切仁義，用屠刀占據了天下。
如今劉寵同樣看穿儒學只是依附在皇帝手下的小貓咪，對生存和廝殺毫無作用，果斷拋棄一切儒學的仁義偽裝，為了生存舉起屠刀，益州南部的蠻夷怎麽可能擋得住？
哪怕劉寵第一次屠戮益州南部的蠻夷失敗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會成功。
武器徹底落後漢人，只靠地利和漢人的仁慈才能存活的益州南部的蠻夷怎麽可能擋得住起了殺心，不惜放火燒山的劉寵？
胡輕侯擡頭看天，亂世梟雄一個個冒出來，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啊。
一群官員討論了劉寵和益州，話題又到了並州和草原上，好些官員一邊討論，一邊看胡輕侯。
並州近在咫尺，也沒有什麽高人掌控，真是隨便就能擊破。
董卓都來信訴苦了，看著關隘外原始人般的羌人往來叫囂，全體將士委屈得都失眠了，長此以往只怕對身體不太好。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知道你們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取西涼得功勞嗎？”
一群官員用力點頭，毫不掩飾開疆拓土的野心。
胡輕侯慢慢地道：“別看並州和草原容易得，其實並州和草原都不是軍事問題，而是經濟問題。”
葵吹雪點頭支持：“陛下說得好，自古蠻夷問題的實質都是經濟問題。”
程昱輕輕鼓掌：“不錯。”
賈詡和荀憂在官員之中緩緩點頭。
葵吹雪環顧四周懵懂的官員，笑道：“看似只要中原王朝有強大的武力，胡人和蠻夷就會歸附和內遷，老實得像綿羊一樣。”
“其實不然。”
“中原王朝的強大武力只是表面，真正決定胡人和蠻夷是否老實的，是中原的糧食和錢財是不是能夠接納胡人和蠻夷內遷。”
“若是中原財政好，錢糧堆積如山，可以忍受胡人和蠻夷哪怕二十年或者五十年不事生產，那麽胡人和蠻夷就會緩緩轉變成為漢人。”
“反之，則必然漢化失敗，胡人就是胡人，蠻夷就是蠻夷，兵亂四起。”
一群官員認真聽著葵吹雪進一步解釋，畢竟這個說辭與一貫的武力鎮壓或者道德感化胡人和蠻夷的答案完全不同。
葵吹雪道：“前漢朝和銅馬朝以為可以用刀劍或者道德感化讓胡人和蠻夷老實，其實是將管理的漢人的手段錯誤的套用到了胡人和蠻夷身上。”
“前漢朝和銅馬朝沒有仔細想過漢人老實接受朝廷的管理，不是因為漢人懦弱，被刀劍殺老實了，或者被道德感化了。”
葵吹雪看著眾人，笑道：“若是漢人懦弱，自堯舜以來的漢人的疆域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令劉寵頭疼的益州南部難道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王朝的疆域？”
“這幾乎拖垮銅馬朝的西涼難道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王朝的疆域？”
“這長江以南的蠻荒地域又與以黃河為主的中原王朝有什麽關系？”
葵吹雪笑道：“若是漢人懦弱，為何是我等追著胡人和蠻夷打，而不是他們追著我們打？”
她看著一群點頭的官員，繼續道：“前漢朝和銅馬朝眼中懦弱老實聽話受管轄的漢人百姓，並不單純地是被刀子殺服的，而是因為以千百年為單位的融合。”
“千百年中，漢人百姓將不同郡縣，不同口音的百姓歸在自己人中，沒有絲毫的外族異族感覺。”
“千百年中，漢人百姓可以看到同鄉、同族在朝廷體系中獲得了巨大的財富和權力。”
“漢人百姓認為只要學習或依附這些同鄉、同族，就同樣能在朝廷體系中獲得巨大的財富和權力，沒有必要反抗朝廷的管理體制。”
葵吹雪道：“可胡人和蠻夷就不同了。”
“胡人和蠻夷的單於或酋長或有錦衣玉食的，可對於以部落為自己人劃分標準的胡人和蠻夷而言，單於或酋長完全不是自己人。”
“若是中原王朝沒有財力和糧食滿足胡人和蠻夷的最基本的口糧，那在胡人和蠻夷的眼中，一個部落的自己人幾乎都在受苦，看不到一絲過上幸福生活的可能。”
“這還能不造反嗎？”
“若是有漢人過得比他們好，有漢人奸商貪官欺壓他們，自然就會將這些仇恨放大到了民族的仇恨。”
一群官員緩緩點頭，從西涼百年羌亂看，若不能解決羌人的吃飯問題，什麽公平對待羌人和漢人的涼州牧、什麽仁慈感化羌人的涼州牧，什麽殺得羌人不敢說話的涼州牧，最後的結果都是被饑餓又憤怒的羌人殺了。
葵吹雪看著眾人，道：“靠屠殺，可以穩定區域的安寧。”
“人都殺光了，哪裏會不安寧。”
“可是朝廷要一片白地有什麽用？”
“假如又想要人口，又想要安寧，僅僅靠屠刀是不夠的，最重要的反而是糧食和錢財。”
眾人嘆息，黃朝用暴力征服西涼以及羌人很容易，結果不過是又一次百年羌亂而已。
葵吹雪微笑著看著胡輕侯：“這就成了經濟問題。”
程昱苦笑，說得好像漢人造反就不是為了糧食了。
胡輕侯點頭：“還是糧食，糧食，糧食！朕若是有了足夠的糧食，就是用糧食砸都能讓西t涼羌人投降！”
看見漢人一天三碗穩定的野菜糊糊和野菜饅頭，有時候還有饢餅和肉，嗷嗷叫著要考“托福”成為漢人的並州胡人已經證明了用糧食收買胡人比刀劍更加容易。
胡輕侯看著眾人，道：“可是朕今年很缺糧食！”
眾人一齊嘆氣。
胡輕侯禦駕親征刀琰幾乎是一場拖垮國力的危險戰爭，雖然鐵路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方式節省了天文數字般的糧食。
但是五萬青壯士卒沒有參與春耕，那就是五萬人一年的口糧必須依靠存糧。
而在幽州東部的春耕時間作戰，意味著俘虜的憲國百姓的一年的口糧同樣要算在黃國的身上。
這是百萬級的口糧需求啊！
黃國數年來用拖拉機和瘋狂的近乎農奴的耕種方式得來的庫存糧食已經到了讓朝廷官員一齊不安的境地。
若是老天爺不給面子，來個大災荒，今年只怕要一朝回到建國前，再次所有人吃野菜糊糊和蟲豸了。
胡輕侯也嘆氣：“打刀琰其實是虧到了家，若不是再不征討，刀琰就要成割據之勢，朕說什麽都要再拖延幾年的。”
一群朝廷大臣苦笑點頭，黃國看著缺乏進取心，早早統一了中原卻沒有對四周用兵之意，其實是被銅馬朝該死的糧食災荒拖住了腳步。
作為糧倉的中原都能被劉洪搞得沒糧食庫存，百姓要吃蟲豸，黃朝不囤積幾年糧食，怎麽敢向外擴張？
從糧食安全線的角度而言，胡輕侯的戰略腳步已經近乎瘋狂了。
胡輕侯認真地道：“朕今年要向荊州購買芋頭。”
“荊州的芋頭太多了，絕對吃不完，大家這麽熟了，沒道理不賣給朕一些，朕可以用食鹽或者棉布與荊州換。”
胡輕侯冷笑著：“若是荊州不給面子，朕在糧食危機面前什麽人性都沒有的，哪裏還會在意荊州百姓的死活？”
“荊州若是不肯賣芋頭，朕就出兵搶！”
葵吹雪微笑，楊休是聰明人，怎麽會為了本來就吃不完的芋頭翻臉？這芋頭生意肯定是能夠達成的。
葵吹雪笑著，雖然不知道楊休今年又種了多少芋頭，但哪怕只是賣給黃國百萬斤的芋頭也是好的。
至少宛城、洛陽、揚州兩岸等等方便運輸芋頭的州郡可以節省下百萬斤的糧食。
胡輕侯看著天空，唉聲嘆氣，好像從穿越開始，她就一直在為了糧食而犯愁。
因為小農經濟中錢財的重要性遠遠比不上糧食，有了糧食才會有安定和諧，才會有發展。
一切想著有了錢就有糧食的穿越者的結局都是被流民殺了吃掉。
可一直在為了“吃飯”而犯愁的穿越者做得忒也無味了。
“再熬三年，幽州東部三郡的黑土地成了熟地，朕就再也不用為糧食犯愁了。”
胡輕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可是三年後如何不好說，更重要的是如何度過三年。
“必須換良種。”胡輕侯慢慢地對自己道，這狗屎的畝產只有兩三百斤的糧食產量幾乎讓她瘋狂。
要有良種，就只能去東南亞，要去東南亞，只能造船。
……
徐州。某個海港。
數百工匠跟在舒靜圓與一群道門弟子身後，緊張地盯著眼前的鐵甲船。
一個工匠盯著眼前長五丈，寬一丈的鐵甲船，小聲道：“我絕不信鐵甲船能夠浮在水面上。”
雖然他參與了整個造船過程，鐵甲船上的鉚釘就是他用盡全力敲進去的，可是他怎麽都不信巨大的鐵塊做成的船只能夠浮在水面上。
莫說重量不可計算的五丈長的鐵甲船了，就是一把小小的鐵菜刀放在水面上都會沈下去。
附近一個老船工用力點頭：“老漢我造了一輩子的船，見過不少百料大船，什麽時候見過用鐵造船的？造船必須用上好的木頭，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那老船工不屑地看著前面的舒靜圓等工部官員：“什麽格物道說了鐵也能造船，這些官老爺就是讀書讀傻了，老祖宗一直都是用木頭造船的，他們比老祖宗還聰明？”
附近好些船工點頭附和，木頭造船是老祖宗的智慧，老祖宗絕不會錯，凡是聽老祖宗的絕對沒有錯。
一個船工悄悄地道：“除非用妖術，不然鐵船一定會沈！”
一群船工和工匠一齊點頭，死死地盯著鐵船和一群工部官員，若是有看到黑煙白煙，必須立刻逃跑。
舒靜圓與一群道門子弟湊在一起，其實心裏對鐵甲船同樣發毛。
鐵怎麽可能浮在水面上？
更有道門子弟悄悄拿大塊的鐵板試過了，就沒看到有那一塊鐵板能夠浮在水面上的，沒道理鉚合成船體之後就能浮在水面上的。
舒靜圓硬著頭皮道：“陛下的格物道不會錯的，一定能夠浮起來。”
一群道門子弟急忙點頭，道門必須緊跟朝廷步伐，無論如何不能否定格物道。
一個道門子弟低聲道：“諸位同道，若是鐵甲船……沈了……，那必須是我等辦事不力。”
一群道門子弟緩緩點頭，神情悲苦，雖然道門講究出世，但“出事了就是自己辦事不力，成功了就是全靠上級的正確意見”的基本職場法則還是懂的。
可是這該死的鐵甲船怎麽可能浮起來？這黑鍋是背定了。
鵠鴻驚愕地看著工部同僚們，道：“你們胡說什麽！這鐵甲船當然會浮起來，船只不用鋼鐵制造，還能用木頭制造不成？”
她一怔，糟糕，自己又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舒靜圓和暮雲轉頭看鵠鴻，雖然知道鵠鴻有些神神怪怪的，但是鐵甲船過於荒謬，怎麽都不敢相信鵠鴻的言語。
船塢外有號角聲響，數百騎入了船塢。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船塢內所有人跪下。
胡輕侯帶著一群大臣進入船塢，嘴裏嘮叨著：“鐵路必須遍及全國，朕實在受夠了騎馬。”
就這慢騰騰的速度，哪裏能夠讓她四處查看江山社稷？
小輕渝和小水胡盯著前方地面上的鐵甲船，走過去用劍鞘輕輕敲擊圓木軌道上的鐵甲船身。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中，舒靜圓和船塢內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一片。
皇帝、長公主、朝廷重臣都到了，若是這船沈了，是不是要殺頭？
好些工匠和船工手腳發軟，嘴角冒白沫。
小輕渝驚訝地指著一個船工，轉頭對胡輕侯道：“姐姐，他吐白沫了，是不是中（毒）了？”
胡輕侯看著船塢內的人盡數苦著臉，唯有穿越者鵠鴻神情自若，分分鐘懂了。
她笑道：“不是中（毒）了，而是擔心若是鐵甲船沈了，讓朕在眾人面前掃了面子，朕會殺光他們所有人。”
船塢內的人臉色更加慘白了，好些人幹脆的暈倒。
小輕渝怒視姐姐：“不要嚇唬他們，會嚇死人的。”
胡輕侯點頭，對舒靜圓道：“別怕。朕能夠接受實驗失敗的，不管失敗多少次都無所謂，朕絕不會因為實驗失敗而懲罰參與實驗的人的。”
船塢內眾人的臉色這才有了一絲紅潤。
船塢內漸漸安靜，眾目睽睽之下，舒靜圓小心翼翼地敲掉了一塊木頭。
鐵甲船微微一晃，在無數人的擔憂下向前滑動，越來越快，終於滑進了船塢內的水溝之中。
水花四濺，沈重的船身劇烈搖晃，仿佛要傾覆。
無數人淒厲尖叫，好些船工和工匠的叫聲更是慘烈到了極點。
有船工眼中含淚，大聲祈禱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有工匠握緊了拳頭：“不要沈啊！”
有船工用死了親爹的表情淒厲慘叫：“不！”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盯著那歪斜的船身，一顆心到了嗓子眼。
雖然皇帝陛下親口說了失敗無所謂，但這話怎麽能夠全信？
若是船沈了，皇帝陛下一定翻臉的！哪怕沒有殺頭也會挖礦！
尖銳、淒厲、悲涼的慘叫聲中，那鐵甲船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小，終於在水面上平靜地漂浮著。
無數船工、工匠、工部官員盯著那宛如木頭一樣漂浮在水面上的鐵甲船，松了口氣，然後又齊聲尖叫：“啊啊啊啊！沒有沈！鐵甲船竟然沒有沈！”
一個老船工死死地盯著那漂浮在水面上，絲毫沒有沈沒跡象，與木頭船毫無區別的鐵甲船，喃喃地道：“祖師爺說過只有上好木料才能造船……”
他慢慢地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另一個船工死死地盯著那鐵甲船，眼珠子都要掉了，鐵板怎麽可能浮在水面上？
一個工匠顫抖著道：“妖法……妖法……一定是妖法！”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t盯著那鐵甲船許久，不知道是誰忽然叫道：“格物道！”
所有人一齊伸手入懷取出《格物道》，瘋狂地翻看，格物道竟然是真的！鐵板真的可以浮在水面上！
胡輕侯走近那鐵甲船，一縱身已經上了船。
她四處打量，沒看到鉚釘處漏水，這才松了口氣。
“還是要塗幾遍樹漆。”這原始的純手工鉚釘技術絕對不靠譜，漏水幾乎是肯定的事情，唯有指望各種後續手段了。
人影一閃，兩個小女孩也躍進了鐵甲船，四處張望，有些失望：“除了船身是鐵做的，一點都不好玩。”
胡輕侯怒視兩個小女孩：“這是超越時代千年的設計！”
……
在船員戰戰兢兢的操縱下，蒸汽機帶動螺旋槳轉動，沈重的鐵甲船開始緩緩前進。
好些船工和工匠再次尖叫，怎麽都想不通自己參與建造的鐵船為什麽在沒有人劃船，沒有風帆的情況下就開始動了。
鵠鴻撇嘴：“你們該去學格物道的，不然會被時代淘汰的。”
一群船工和工匠用心記下，格物道果然是妖法。
胡輕侯只在鐵甲船上乘坐了一會就下了船。
她對眼睛放光的舒靜圓道：“這一艘船太小了，只是模型船，其他什麽作用都沒有。”
“朕要的是長二十三丈，寬三丈餘，深兩丈的大船。”
舒靜圓和一群工部官員倒抽一口涼氣：“二十三丈！”一齊看著胡輕侯，會不會太大了些？
胡輕侯神情淡定極了，也就是一條長70米，寬10米，深6米的船，這個數據誇張嗎？
據說鄭和的寶船長44丈，也就是132米呢。區區70米長的船又算得了什麽？
胡輕侯真心極了：“朕將目標定在二十三丈長，只是覺得我朝沒有做過大船，先練個手。”
胡輕侯很清楚隔行如隔山，小船和大船，內河船和海船一定有巨大的區別和技術鴻溝，需要時間慢慢嘗試和研究。
“等以後熟練了，那就做個二百三十丈長的船。”她隨口道。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瞅瞅四周，腦海中飛快閃過二百三十丈的尺寸，然後眼睛都直了。
胡輕侯取出一卷圖紙，道：“朕其實不懂造船，這設計圖上會有無數差錯，你們發現了問題後就匯報朕，隨時修改錯漏。”
胡輕侯對海船的了解少得可憐，只知道海船長寬深比是7：1：0.6，其餘一概不知。
看看同樣對大海和遠航沒什麽了解的船工和工部官員們，胡輕侯唯有亂來。
“重心要盡數加在倉底，說不定能夠在風浪中更平穩。”只知道不倒翁原理的穿越者真是狗屎啊。
鵠鴻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圖紙，大型鐵甲船的風帆密密麻麻有五六道，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胡輕侯道：“這是三角帆。朕只知道三角帆調整角度後可以逆風航行，所以這個位置……”
她指著桅桿某個位置，道：“……多半是可以活動的，其餘詳細治療朕一概不知，全靠你們摸索。”
她就知道三角帆可以逆風航行，以及三角帆是基礎款，有許多更好的帆布形狀的，其他一點點都不知道。
舒靜圓努力將眼神集中在圖紙上，要是被胡輕侯看出她眼神中的鄙夷和抱怨，下場只怕不太好。
胡輕侯惡狠狠瞪舒靜圓和一群道門中人：“朕是皇帝，朕的責任就是指明方向！要是所有研究都要朕親自動手，朕還要你們幹什麽？”
“再說有朕給你們指明方向，省了你們幾百年的摸索，你們已經撿了大便宜了！”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中人真心點頭承認，要不是胡輕侯硬要做鐵甲船，幾百年內都不會有人想到用鐵塊造船。
暮雲看著鐵甲船的尺寸，認真道：“陛下，這船只怕……蒸汽機驅使不動……”
剛才下水的五丈長的鐵甲船在蒸汽機螺旋槳的驅動下，速度看似比手劃船快，但若是變成二十三丈，算上載貨和船員，船只的重量不是增加五倍，而是十幾倍甚至更多。
哪怕這二十三丈的鐵甲船裝了五六道風帆，這船依然無法前進。
胡輕侯嘆氣：“朕也知道啊。”
她就是擔心這一點，才會跳上船親身檢測船只的速度，確定二十三丈的鐵甲船用如今的蒸汽機多半無法驅動。
可這已經是她能制作出來的最高級的落後的蒸汽機發動機了。
暮雲皺眉問道：“工部倒是可以做個更大型的蒸汽機，這推動力應該會更大……”
一群工部官員點頭，小蒸汽機小推力，大蒸汽機大推力。
暮雲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若是換了大蒸汽機，這船底不會斷吧？”
模型船剛裝上了蒸汽機，暮雲就理解為什麽要用鐵甲船了，要是用木頭怎麽可能承載沈重的蒸汽機？又怎麽燒煤？想想船底斷了或者被燒穿了就一萬分的支持用鐵板船底。
可是，目前的蒸汽機已經比火車的蒸汽機大了一倍了，蒸汽機啟動後整個船底都在顫動，若是再換個更大尺寸的蒸汽機……
胡輕侯瞅瞅用鉚釘將一塊塊鐵板連結起來的補丁般的船底，瞬間面如土色。
搞不好大型蒸汽機才放上去，地面的鉚釘就一顆顆飛到了空中，然後一塊鐵板帶著蒸汽機陡然墜落大海。
她小心翼翼地看其餘工部官員：“加多一倍鉚釘可以嗎？或者增加橫梁？”
一群工部官員瘋狂搖頭，就這垃圾的鉚釘技術，加什麽都沒用！
胡輕侯看著圖紙，又轉頭看一群工部的官員，身為半桶水，不，一滴水的垃圾“專家”的缺點盡數暴露出來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眼前的問題。
胡輕侯慢慢挺直了身體，在不增加發動機的重量的情況下如何增加動力，怎麽辦？使用汽油？她完全不懂汽油發動機的運轉原理。
自己埋頭苦苦研究汽油發動機？左右汽油是用來燃燒的？
胡輕侯確定汽油可以作為動力，那麽她一定可以制作出汽油發動機，唯一的疑問是時間而已。
可是，她有時間嗎？
胡輕侯沈默片刻，握拳，發狠：“一切以為只有提升技術才能解決問題的思路都是理論家思路！”
“偉大的火星人馬斯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動力不夠，數量來湊！”
“不用制作大蒸汽機，增加現有型號的蒸汽機，增加螺旋槳！”
“船只增加分層！”
“每一層都安裝地板不會塌的最大限值的蒸汽機，哪怕是甲板上也安裝七八個蒸汽機！”
“朕要用七七四十九個垃圾蒸汽機創造奇跡！”
胡輕侯眼神冒著綠光，不要叫我胡輕侯，叫我胡火星斯克！
“朕已經想好了這艘船的名字，就叫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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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將幾百個“黃國細作”賣了好價格的消息傳到了益州, 益州的官員們後悔極了。
有官員認真思索：“現在再告訴胡妖女，我等又抓了一批細作，胡妖女是不是還會付錢？”
益州不服朝廷的刁民，或者南蠻的俘虜多得是呢, 本來都是要殺了或者挖礦的, 現在若是能夠賣出一輛拖拉機的價格, 益州用不了一年就能開著拖拉機買菜了。
法正搖頭：“哪有這個可能, 這種事可一不可再的。”
他慢慢地道：“若是益州隔三差五抓出願意為黃國免費效力的細作，益州人心惶惶, 益州隨時陷落的謠言不脛而走, 屆時謠言四起，三人成虎, 益州哪裏還有民心？”
“若是關隘的將士也當真了……”
法正看著一群官員，這訛詐的錢不好賺的, 荊州敢賺是有底氣的, 益州沒這個底氣。
一群官員唉聲嘆氣，腦子轉慢了一步就少賺了一個億。
有官員佩服地道：“怪不得都說楊休是天下第一神童。”
一群官員一齊點頭，不能不佩服楊休的聰明才智, 大家都看到的事情，就楊休玩出了新花招。
法正臉上笑著，手在衣袖中握緊了拳頭。他小時候也被稱作神童的，然後呢？
荊州出口細作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益州民間，益州民間陡然沸騰了。
有男子大聲嘲笑黃國：“別人我不知道, 益州的商人我能不知道嗎？怎麽可能是黃國的細作，瞧人家不是回來了嗎？”
“那些黃國人都是蠢貨, 左手付了錢，右手就把人送回了益州, 世上竟然有這麽白癡的人！”
四周的百姓用力點頭，那一艘艘從荊州逃回來的、驚魂未定、打死不再去荊州的商人們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怎麽可能是細作？
某個宅子前，數百人將巷子堵得水洩不通，好些人對著宅子大聲叫嚷著：“你是不是黃國的細作？”
“被荊州抓了，黃國花錢贖了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都是街坊鄰居，我們是關心你！”
宅子中的商人聽著敲門聲和叫喊聲，只能開門團團作揖：“在下被荊州人誣陷為黃國細作，送到了隆中之事是真的，其餘無可奉告。”
巷子外的人大聲叫嚷，果然是真的啊！黃國竟然為一群轉身就走的益州人付贖金！
有人大聲叫道：“黃國仁義啊！”
一群益州人用力點頭附和，為了陌生人付贖金，真是仁義得沒話說。
又有人大叫：“黃國人對我們益州人有恩啊。”
一群益州人熱切地盯著那人，問道：“你是黃國人的細作吧？”不是細作不可能將對個人的恩情提升到對整個州郡的所有人的恩情。
那人嚇了一跳，堅決否認。
一群益州人熱情極了：“不要否認了，放心，我們不會抓你去見官的。”
“黃國集體農莊的社員真的不論洪澇旱災，一年三百六十日，每日都有飽飯吃？”
“能吸收我作為黃國的細作嗎？”
“我全家想要去黃國，能引薦嗎？”
那人看著身邊一張張笑臉，都要哭了：“我真的不是黃國的細作……”
一群百姓冷冷地看著他，都在替黃國拉攏民心了，還不承認，難道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人悲傷極了，道：“我以前是在府衙當差的……”
一群百姓憤怒地瞪他，狗屎！無限提高的垃圾詞語果然只有府衙的人說得出來。
有百姓無精打采地看著四周擠得密密麻麻的百姓，道：“都散了，都散了，這個人不是黃國的細作，是府衙的筆桿子。”
另一條街上，有年輕男子眼中閃爍著精光：“果然只有黃國才是人間天堂。”
與吃幹抹凈就不認賬的垃圾銅馬朝相比，黃國真是仁義得無法形容啊，只有全世界都變成了黃國才能讓勞苦百姓得到幸福。
幾個年輕人重重點頭，“公平”是史上最偉大最寶貴最昂貴的東西，多少驚才絕艷之人耗盡一生都無法觸及，如今他們有機會遇到，絕對不能錯過了。
另一個角落，一個中年男子不斷地捶胸，後悔極了：“左右是種地，為什麽不去黃國試試看啊，好歹有口飽飯吃。”
以前關隘松懈，想去哪裏去哪裏，若是機靈些去了黃國，現在豈不是不用擔心在豐收的糧食面前餓死了。
一群百姓一齊嘆息，有人道：“黃國為了一群假細作都願意付錢，比老子這輩子見過的任何一個士人老爺都要善良。”
“士人老爺何時見了老子快餓死了，願意降低佃租，或者給老子一些饢餅野菜饅頭？”
一群百姓點頭，真仁義還是假仁義，不看吹噓看實際行動。
有人惡狠狠地盯著周圍的人，厲聲道：“以後誰在罵胡……陛下，休怪我不客氣！”
一群人點頭附和，以前益州誰知道胡妖女是誰啊，官方怎麽說，他們就怎麽信，後來有各地的難民逃入益州，依然是痛罵胡輕侯殺人如麻的，益州百姓自然更加信了。
可如今有益州本地百姓證明胡妖女簡直是前所未見的大善人，誰敢再罵仁慈的陛下，誰就是與官府一夥的！
成都的府衙前，有人拖兒帶女，傲然看著大門前的衙役，大聲道：“我是黃國的細作，快來抓我啊！”
那人眼睛放光，只要被抓就能被送去黃國，這簡直是太好了！
府衙門口的衙役厲聲喝道：“滾！”
那人大驚失色：“我是細作啊！快抓我！抓了我可以賣很多錢的！”
衙役厲聲道：“再不滾就抓去挖礦！”
今日已經見了太多的“黃國細作”，府衙內的官員都發飆了，有自稱是黃國細作的混賬王八蛋一律打出去。
某個豪宅內，一群士人正襟危坐，搞不明白胡輕侯怎麽變成仁義君子了。
“難道是發財立品？”一個士人試探著道，若胡輕侯真的變得“仁義”了，是不是可以試著回到中原或者關中？
其餘士人搖頭，一個士人慢慢地道：“我等是士人，與那些賤民是不同的。”
“胡輕侯見了我等，縱然不曾打殺了，也會將我等送去集體農莊教書。”
那士人看著周圍的士人，道：“難道我等能夠在集體農莊受辱教書？”
一群士人眼中的希望破滅，紛紛嘆息。
一個士人低聲罵著：“該死的益州！”
身為從中原各地逃難到益州的士人，益州的天氣炎熱，水土不服，飲食不同等等全部可以克服，但是受到的益州本地士人的排斥卻怎麽都無法克服。
益州的土地、店鋪只有這麽點，哪裏有可能留給外來的士人？
沒有土地、商鋪，外來的士人就是無根之木，帶來的錢財只出不進。
一個士人輕輕地道：“再等等吧，等劉寵收服了南蠻，他一定要論功行賞的。”
一群士人緩緩點頭t，眼中閃爍著光芒。
劉寵屠滅了益州的士人，得到了數不盡的田地和錢財，作為外來的、依附於劉寵麾下的士人自然要走到前臺瓜分利益。
……
成都府衙的一角，幾個官吏低聲討論著。
一個官員道：“以後這益州是誰人的天下？”
他負手而立，看著天空，道：“是益州派？是關中派？是潁川派？還是其他？”
身為小官吏不論誰得勢都照樣打工，但是站隊往往決定著打工仔的天花板以及會不會被踢出衙門，不可不查。
其餘小官吏皺眉分析：“以前獨大的益州士人幾乎死絕了，留在府衙的益州士人不過是漏網之魚，沒了背後的益州本土勢力的支撐，不可能有未來的。”
“潁川派看似大名鼎鼎，名士無數，可是潁川荀氏居心叵測，我都知道了，殿下怎麽會信潁川派？”
“關中派看似手中有兵馬，還有數萬關中百姓支持，聲勢浩大，可是手中有兵馬究竟是利，還是弊，只怕沒這麽簡單。”
一群官吏悄悄分析著，渾然不知荀諶就站在轉角處靜靜聽著。
荀諶無聲地嘆息，荀爽起了野心，潁川荀氏花了百年打造的清名毀於一旦，想要繼續以前超絕於世的態度只怕是不可能了。
他心中湧起濃濃的對荀爽的厭惡和鄙夷。
既然想要稱帝，那就別以為稱帝失敗後還能回到超脫的士人領袖的位置。
自古成王敗寇，荀氏既然輸了就只能老老實實隱居鄉野，以為能夠在益州對劉寵指手畫腳，遲早要人頭落地。
一陣和煦的風吹過，帶來了草木的清香。
荀諶緩緩又深深地呼吸，“遲早”二字說得太過理想了，只要劉寵平定了南蠻，立刻就會誅殺荀氏。
可是，他看到了這個危機又如何？荀氏手中無兵無權，看到了危機又能如何？
荀諶仰望天空，荀彧多半也處境艱難，倒是荀憂既然沒有因為《士人有罪問》掉腦袋，好歹沒有性命之憂。
荀諶無聲地笑，荀氏主支若是滅亡，荀憂就是唯一的荀氏嫡系了。
荀諶握緊了拳頭，不甘、憤怒、委屈、無奈、憎恨等等擠滿了心頭。
……
洛陽。
珞璐璐匯報道：“……我朝在益州聲名鵲起，百姓對我朝的接受度飆升……”
一群官員微笑點頭，以前針紮不進的益州如今開始有被黃國滲透的跡象了。
胡輕侯眼角抽搐，花了高昂的廣告費自然該有效果的。
珞璐璐繼續匯報道：“……劉寵留守成都，徐榮率嚴顏、張嶷等將取南蠻……”
有官員皺眉道：“徐榮為將？劉寵這是已經得到了關中派的支持嗎？”
有官員問道：“益州南部的蠻夷依賴群山，扼守山道，又沒有什麽產出，前漢朝劉邦麾下猛將無數，亦不能克服。劉寵能夠輕取南蠻嗎？”
大殿內頓時眾說紛紜，有的認為劉寵必勝，有的認為劉寵必敗。
胡輕侯認真聽著分析，心中將劉寵定為大敵。
雲貴一直到宋、明才開始開發，那只是因為宋、明朝廷沒有迫切的穩定雲貴的壓力，想著用溫和地手段吸收雲貴的百姓。
到了以屠城為唯一戰術手段的滿清，過了長江一路屠城，雲貴還不是分分鐘就老實了？
山川雖險，百姓雖憤，難道還能擋住屠刀？
她不就是拋棄一切仁義，用屠刀占據了天下。
如今劉寵同樣看穿儒學只是依附在皇帝手下的小貓咪，對生存和廝殺毫無作用，果斷拋棄一切儒學的仁義偽裝，為了生存舉起屠刀，益州南部的蠻夷怎麽可能擋得住？
哪怕劉寵第一次屠戮益州南部的蠻夷失敗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會成功。
武器徹底落後漢人，只靠地利和漢人的仁慈才能存活的益州南部的蠻夷怎麽可能擋得住起了殺心，不惜放火燒山的劉寵？
胡輕侯擡頭看天，亂世梟雄一個個冒出來，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啊。
一群官員討論了劉寵和益州，話題又到了並州和草原上，好些官員一邊討論，一邊看胡輕侯。
並州近在咫尺，也沒有什麽高人掌控，真是隨便就能擊破。
董卓都來信訴苦了，看著關隘外原始人般的羌人往來叫囂，全體將士委屈得都失眠了，長此以往只怕對身體不太好。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知道你們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取西涼得功勞嗎？”
一群官員用力點頭，毫不掩飾開疆拓土的野心。
胡輕侯慢慢地道：“別看並州和草原容易得，其實並州和草原都不是軍事問題，而是經濟問題。”
葵吹雪點頭支持：“陛下說得好，自古蠻夷問題的實質都是經濟問題。”
程昱輕輕鼓掌：“不錯。”
賈詡和荀憂在官員之中緩緩點頭。
葵吹雪環顧四周懵懂的官員，笑道：“看似只要中原王朝有強大的武力，胡人和蠻夷就會歸附和內遷，老實得像綿羊一樣。”
“其實不然。”
“中原王朝的強大武力只是表面，真正決定胡人和蠻夷是否老實的，是中原的糧食和錢財是不是能夠接納胡人和蠻夷內遷。”
“若是中原財政好，錢糧堆積如山，可以忍受胡人和蠻夷哪怕二十年或者五十年不事生產，那麽胡人和蠻夷就會緩緩轉變成為漢人。”
“反之，則必然漢化失敗，胡人就是胡人，蠻夷就是蠻夷，兵亂四起。”
一群官員認真聽著葵吹雪進一步解釋，畢竟這個說辭與一貫的武力鎮壓或者道德感化胡人和蠻夷的答案完全不同。
葵吹雪道：“前漢朝和銅馬朝以為可以用刀劍或者道德感化讓胡人和蠻夷老實，其實是將管理的漢人的手段錯誤的套用到了胡人和蠻夷身上。”
“前漢朝和銅馬朝沒有仔細想過漢人老實接受朝廷的管理，不是因為漢人懦弱，被刀劍殺老實了，或者被道德感化了。”
葵吹雪看著眾人，笑道：“若是漢人懦弱，自堯舜以來的漢人的疆域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令劉寵頭疼的益州南部難道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王朝的疆域？”
“這幾乎拖垮銅馬朝的西涼難道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王朝的疆域？”
“這長江以南的蠻荒地域又與以黃河為主的中原王朝有什麽關系？”
葵吹雪笑道：“若是漢人懦弱，為何是我等追著胡人和蠻夷打，而不是他們追著我們打？”
她看著一群點頭的官員，繼續道：“前漢朝和銅馬朝眼中懦弱老實聽話受管轄的漢人百姓，並不單純地是被刀子殺服的，而是因為以千百年為單位的融合。”
“千百年中，漢人百姓將不同郡縣，不同口音的百姓歸在自己人中，沒有絲毫的外族異族感覺。”
“千百年中，漢人百姓可以看到同鄉、同族在朝廷體系中獲得了巨大的財富和權力。”
“漢人百姓認為只要學習或依附這些同鄉、同族，就同樣能在朝廷體系中獲得巨大的財富和權力，沒有必要反抗朝廷的管理體制。”
葵吹雪道：“可胡人和蠻夷就不同了。”
“胡人和蠻夷的單於或酋長或有錦衣玉食的，可對於以部落為自己人劃分標準的胡人和蠻夷而言，單於或酋長完全不是自己人。”
“若是中原王朝沒有財力和糧食滿足胡人和蠻夷的最基本的口糧，那在胡人和蠻夷的眼中，一個部落的自己人幾乎都在受苦，看不到一絲過上幸福生活的可能。”
“這還能不造反嗎？”
“若是有漢人過得比他們好，有漢人奸商貪官欺壓他們，自然就會將這些仇恨放大到了民族的仇恨。”
一群官員緩緩點頭，從西涼百年羌亂看，若不能解決羌人的吃飯問題，什麽公平對待羌人和漢人的涼州牧、什麽仁慈感化羌人的涼州牧，什麽殺得羌人不敢說話的涼州牧，最後的結果都是被饑餓又憤怒的羌人殺了。
葵吹雪看著眾人，道：“靠屠殺，可以穩定區域的安寧。”
“人都殺光了，哪裏會不安寧。”
“可是朝廷要一片白地有什麽用？”
“假如又想要人口，又想要安寧，僅僅靠屠刀是不夠的，最重要的反而是糧食和錢財。”
眾人嘆息，黃朝用暴力征服西涼以及羌人很容易，結果不過是又一次百年羌亂而已。
葵吹雪微笑著看著胡輕侯：“這就成了經濟問題。”
程昱苦笑，說得好像漢人造反就不是為了糧食了。
胡輕侯點頭：“還是糧食，糧食，糧食！朕若是有了足夠的糧食，就是用糧食砸都能讓西t涼羌人投降！”
看見漢人一天三碗穩定的野菜糊糊和野菜饅頭，有時候還有饢餅和肉，嗷嗷叫著要考“托福”成為漢人的並州胡人已經證明了用糧食收買胡人比刀劍更加容易。
胡輕侯看著眾人，道：“可是朕今年很缺糧食！”
眾人一齊嘆氣。
胡輕侯禦駕親征刀琰幾乎是一場拖垮國力的危險戰爭，雖然鐵路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方式節省了天文數字般的糧食。
但是五萬青壯士卒沒有參與春耕，那就是五萬人一年的口糧必須依靠存糧。
而在幽州東部的春耕時間作戰，意味著俘虜的憲國百姓的一年的口糧同樣要算在黃國的身上。
這是百萬級的口糧需求啊！
黃國數年來用拖拉機和瘋狂的近乎農奴的耕種方式得來的庫存糧食已經到了讓朝廷官員一齊不安的境地。
若是老天爺不給面子，來個大災荒，今年只怕要一朝回到建國前，再次所有人吃野菜糊糊和蟲豸了。
胡輕侯也嘆氣：“打刀琰其實是虧到了家，若不是再不征討，刀琰就要成割據之勢，朕說什麽都要再拖延幾年的。”
一群朝廷大臣苦笑點頭，黃國看著缺乏進取心，早早統一了中原卻沒有對四周用兵之意，其實是被銅馬朝該死的糧食災荒拖住了腳步。
作為糧倉的中原都能被劉洪搞得沒糧食庫存，百姓要吃蟲豸，黃朝不囤積幾年糧食，怎麽敢向外擴張？
從糧食安全線的角度而言，胡輕侯的戰略腳步已經近乎瘋狂了。
胡輕侯認真地道：“朕今年要向荊州購買芋頭。”
“荊州的芋頭太多了，絕對吃不完，大家這麽熟了，沒道理不賣給朕一些，朕可以用食鹽或者棉布與荊州換。”
胡輕侯冷笑著：“若是荊州不給面子，朕在糧食危機面前什麽人性都沒有的，哪裏還會在意荊州百姓的死活？”
“荊州若是不肯賣芋頭，朕就出兵搶！”
葵吹雪微笑，楊休是聰明人，怎麽會為了本來就吃不完的芋頭翻臉？這芋頭生意肯定是能夠達成的。
葵吹雪笑著，雖然不知道楊休今年又種了多少芋頭，但哪怕只是賣給黃國百萬斤的芋頭也是好的。
至少宛城、洛陽、揚州兩岸等等方便運輸芋頭的州郡可以節省下百萬斤的糧食。
胡輕侯看著天空，唉聲嘆氣，好像從穿越開始，她就一直在為了糧食而犯愁。
因為小農經濟中錢財的重要性遠遠比不上糧食，有了糧食才會有安定和諧，才會有發展。
一切想著有了錢就有糧食的穿越者的結局都是被流民殺了吃掉。
可一直在為了“吃飯”而犯愁的穿越者做得忒也無味了。
“再熬三年，幽州東部三郡的黑土地成了熟地，朕就再也不用為糧食犯愁了。”
胡輕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可是三年後如何不好說，更重要的是如何度過三年。
“必須換良種。”胡輕侯慢慢地對自己道，這狗屎的畝產只有兩三百斤的糧食產量幾乎讓她瘋狂。
要有良種，就只能去東南亞，要去東南亞，只能造船。
……
徐州。某個海港。
數百工匠跟在舒靜圓與一群道門弟子身後，緊張地盯著眼前的鐵甲船。
一個工匠盯著眼前長五丈，寬一丈的鐵甲船，小聲道：“我絕不信鐵甲船能夠浮在水面上。”
雖然他參與了整個造船過程，鐵甲船上的鉚釘就是他用盡全力敲進去的，可是他怎麽都不信巨大的鐵塊做成的船只能夠浮在水面上。
莫說重量不可計算的五丈長的鐵甲船了，就是一把小小的鐵菜刀放在水面上都會沈下去。
附近一個老船工用力點頭：“老漢我造了一輩子的船，見過不少百料大船，什麽時候見過用鐵造船的？造船必須用上好的木頭，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那老船工不屑地看著前面的舒靜圓等工部官員：“什麽格物道說了鐵也能造船，這些官老爺就是讀書讀傻了，老祖宗一直都是用木頭造船的，他們比老祖宗還聰明？”
附近好些船工點頭附和，木頭造船是老祖宗的智慧，老祖宗絕不會錯，凡是聽老祖宗的絕對沒有錯。
一個船工悄悄地道：“除非用妖術，不然鐵船一定會沈！”
一群船工和工匠一齊點頭，死死地盯著鐵船和一群工部官員，若是有看到黑煙白煙，必須立刻逃跑。
舒靜圓與一群道門子弟湊在一起，其實心裏對鐵甲船同樣發毛。
鐵怎麽可能浮在水面上？
更有道門子弟悄悄拿大塊的鐵板試過了，就沒看到有那一塊鐵板能夠浮在水面上的，沒道理鉚合成船體之後就能浮在水面上的。
舒靜圓硬著頭皮道：“陛下的格物道不會錯的，一定能夠浮起來。”
一群道門子弟急忙點頭，道門必須緊跟朝廷步伐，無論如何不能否定格物道。
一個道門子弟低聲道：“諸位同道，若是鐵甲船……沈了……，那必須是我等辦事不力。”
一群道門子弟緩緩點頭，神情悲苦，雖然道門講究出世，但“出事了就是自己辦事不力，成功了就是全靠上級的正確意見”的基本職場法則還是懂的。
可是這該死的鐵甲船怎麽可能浮起來？這黑鍋是背定了。
鵠鴻驚愕地看著工部同僚們，道：“你們胡說什麽！這鐵甲船當然會浮起來，船只不用鋼鐵制造，還能用木頭制造不成？”
她一怔，糟糕，自己又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舒靜圓和暮雲轉頭看鵠鴻，雖然知道鵠鴻有些神神怪怪的，但是鐵甲船過於荒謬，怎麽都不敢相信鵠鴻的言語。
船塢外有號角聲響，數百騎入了船塢。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船塢內所有人跪下。
胡輕侯帶著一群大臣進入船塢，嘴裏嘮叨著：“鐵路必須遍及全國，朕實在受夠了騎馬。”
就這慢騰騰的速度，哪裏能夠讓她四處查看江山社稷？
小輕渝和小水胡盯著前方地面上的鐵甲船，走過去用劍鞘輕輕敲擊圓木軌道上的鐵甲船身。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中，舒靜圓和船塢內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一片。
皇帝、長公主、朝廷重臣都到了，若是這船沈了，是不是要殺頭？
好些工匠和船工手腳發軟，嘴角冒白沫。
小輕渝驚訝地指著一個船工，轉頭對胡輕侯道：“姐姐，他吐白沫了，是不是中（毒）了？”
胡輕侯看著船塢內的人盡數苦著臉，唯有穿越者鵠鴻神情自若，分分鐘懂了。
她笑道：“不是中（毒）了，而是擔心若是鐵甲船沈了，讓朕在眾人面前掃了面子，朕會殺光他們所有人。”
船塢內的人臉色更加慘白了，好些人幹脆的暈倒。
小輕渝怒視姐姐：“不要嚇唬他們，會嚇死人的。”
胡輕侯點頭，對舒靜圓道：“別怕。朕能夠接受實驗失敗的，不管失敗多少次都無所謂，朕絕不會因為實驗失敗而懲罰參與實驗的人的。”
船塢內眾人的臉色這才有了一絲紅潤。
船塢內漸漸安靜，眾目睽睽之下，舒靜圓小心翼翼地敲掉了一塊木頭。
鐵甲船微微一晃，在無數人的擔憂下向前滑動，越來越快，終於滑進了船塢內的水溝之中。
水花四濺，沈重的船身劇烈搖晃，仿佛要傾覆。
無數人淒厲尖叫，好些船工和工匠的叫聲更是慘烈到了極點。
有船工眼中含淚，大聲祈禱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有工匠握緊了拳頭：“不要沈啊！”
有船工用死了親爹的表情淒厲慘叫：“不！”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盯著那歪斜的船身，一顆心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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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船沈了，皇帝陛下一定翻臉的！哪怕沒有殺頭也會挖礦！
尖銳、淒厲、悲涼的慘叫聲中，那鐵甲船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小，終於在水面上平靜地漂浮著。
無數船工、工匠、工部官員盯著那宛如木頭一樣漂浮在水面上的鐵甲船，松了口氣，然後又齊聲尖叫：“啊啊啊啊！沒有沈！鐵甲船竟然沒有沈！”
一個老船工死死地盯著那漂浮在水面上，絲毫沒有沈沒跡象，與木頭船毫無區別的鐵甲船，喃喃地道：“祖師爺說過只有上好木料才能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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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工匠顫抖著道：“妖法……妖法……一定是妖法！”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t盯著那鐵甲船許久，不知道是誰忽然叫道：“格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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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輕侯怒視兩個小女孩：“這是超越時代千年的設計！”
……
在船員戰戰兢兢的操縱下，蒸汽機帶動螺旋槳轉動，沈重的鐵甲船開始緩緩前進。
好些船工和工匠再次尖叫，怎麽都想不通自己參與建造的鐵船為什麽在沒有人劃船，沒有風帆的情況下就開始動了。
鵠鴻撇嘴：“你們該去學格物道的，不然會被時代淘汰的。”
一群船工和工匠用心記下，格物道果然是妖法。
胡輕侯只在鐵甲船上乘坐了一會就下了船。
她對眼睛放光的舒靜圓道：“這一艘船太小了，只是模型船，其他什麽作用都沒有。”
“朕要的是長二十三丈，寬三丈餘，深兩丈的大船。”
舒靜圓和一群工部官員倒抽一口涼氣：“二十三丈！”一齊看著胡輕侯，會不會太大了些？
胡輕侯神情淡定極了，也就是一條長70米，寬10米，深6米的船，這個數據誇張嗎？
據說鄭和的寶船長44丈，也就是132米呢。區區70米長的船又算得了什麽？
胡輕侯真心極了：“朕將目標定在二十三丈長，只是覺得我朝沒有做過大船，先練個手。”
胡輕侯很清楚隔行如隔山，小船和大船，內河船和海船一定有巨大的區別和技術鴻溝，需要時間慢慢嘗試和研究。
“等以後熟練了，那就做個二百三十丈長的船。”她隨口道。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子弟瞅瞅四周，腦海中飛快閃過二百三十丈的尺寸，然後眼睛都直了。
胡輕侯取出一卷圖紙，道：“朕其實不懂造船，這設計圖上會有無數差錯，你們發現了問題後就匯報朕，隨時修改錯漏。”
胡輕侯對海船的了解少得可憐，只知道海船長寬深比是7：1：0.6，其餘一概不知。
看看同樣對大海和遠航沒什麽了解的船工和工部官員們，胡輕侯唯有亂來。
“重心要盡數加在倉底，說不定能夠在風浪中更平穩。”只知道不倒翁原理的穿越者真是狗屎啊。
鵠鴻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圖紙，大型鐵甲船的風帆密密麻麻有五六道，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胡輕侯道：“這是三角帆。朕只知道三角帆調整角度後可以逆風航行，所以這個位置……”
她指著桅桿某個位置，道：“……多半是可以活動的，其餘詳細治療朕一概不知，全靠你們摸索。”
她就知道三角帆可以逆風航行，以及三角帆是基礎款，有許多更好的帆布形狀的，其他一點點都不知道。
舒靜圓努力將眼神集中在圖紙上，要是被胡輕侯看出她眼神中的鄙夷和抱怨，下場只怕不太好。
胡輕侯惡狠狠瞪舒靜圓和一群道門中人：“朕是皇帝，朕的責任就是指明方向！要是所有研究都要朕親自動手，朕還要你們幹什麽？”
“再說有朕給你們指明方向，省了你們幾百年的摸索，你們已經撿了大便宜了！”
舒靜圓和一群道門中人真心點頭承認，要不是胡輕侯硬要做鐵甲船，幾百年內都不會有人想到用鐵塊造船。
暮雲看著鐵甲船的尺寸，認真道：“陛下，這船只怕……蒸汽機驅使不動……”
剛才下水的五丈長的鐵甲船在蒸汽機螺旋槳的驅動下，速度看似比手劃船快，但若是變成二十三丈，算上載貨和船員，船只的重量不是增加五倍，而是十幾倍甚至更多。
哪怕這二十三丈的鐵甲船裝了五六道風帆，這船依然無法前進。
胡輕侯嘆氣：“朕也知道啊。”
她就是擔心這一點，才會跳上船親身檢測船只的速度，確定二十三丈的鐵甲船用如今的蒸汽機多半無法驅動。
可這已經是她能制作出來的最高級的落後的蒸汽機發動機了。
暮雲皺眉問道：“工部倒是可以做個更大型的蒸汽機，這推動力應該會更大……”
一群工部官員點頭，小蒸汽機小推力，大蒸汽機大推力。
暮雲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若是換了大蒸汽機，這船底不會斷吧？”
模型船剛裝上了蒸汽機，暮雲就理解為什麽要用鐵甲船了，要是用木頭怎麽可能承載沈重的蒸汽機？又怎麽燒煤？想想船底斷了或者被燒穿了就一萬分的支持用鐵板船底。
可是，目前的蒸汽機已經比火車的蒸汽機大了一倍了，蒸汽機啟動後整個船底都在顫動，若是再換個更大尺寸的蒸汽機……
胡輕侯瞅瞅用鉚釘將一塊塊鐵板連結起來的補丁般的船底，瞬間面如土色。
搞不好大型蒸汽機才放上去，地面的鉚釘就一顆顆飛到了空中，然後一塊鐵板帶著蒸汽機陡然墜落大海。
她小心翼翼地看其餘工部官員：“加多一倍鉚釘可以嗎？或者增加橫梁？”
一群工部官員瘋狂搖頭，就這垃圾的鉚釘技術，加什麽都沒用！
胡輕侯看著圖紙，又轉頭看一群工部的官員，身為半桶水，不，一滴水的垃圾“專家”的缺點盡數暴露出來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眼前的問題。
胡輕侯慢慢挺直了身體，在不增加發動機的重量的情況下如何增加動力，怎麽辦？使用汽油？她完全不懂汽油發動機的運轉原理。
自己埋頭苦苦研究汽油發動機？左右汽油是用來燃燒的？
胡輕侯確定汽油可以作為動力，那麽她一定可以制作出汽油發動機，唯一的疑問是時間而已。
可是，她有時間嗎？
胡輕侯沈默片刻，握拳，發狠：“一切以為只有提升技術才能解決問題的思路都是理論家思路！”
“偉大的火星人馬斯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動力不夠，數量來湊！”
“不用制作大蒸汽機，增加現有型號的蒸汽機，增加螺旋槳！”
“船只增加分層！”
“每一層都安裝地板不會塌的最大限值的蒸汽機，哪怕是甲板上也安裝七八個蒸汽機！”
“朕要用七七四十九個垃圾蒸汽機創造奇跡！”
胡輕侯眼神冒著綠光，不要叫我胡輕侯，叫我胡火星斯克！
“朕已經想好了這艘船的名字，就叫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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